第25章 用一场人间炼狱为你做嫁妆
往日欣欣向荣的街上一片萧索,周围血腥一片,被活死人吃了一半的尸体还渗着血水,腐烂的味道充斥在大街上。
周围的活死人还在不断游荡,片刻之后,那些烂掉的尸体从地上站了起来,也开始加入了活死人的阵营之中。
躲在角落处的几个村民吓得瑟瑟发抖,他们是苍穹阜州边境的居民,那日城门被外面那些活死人攻破后,整个城镇上的居民便被那些如同野兽一般的活死人攻击。接着,那些被活死人咬伤或咬死的人也变成了活死人。
在那草席后面,躲着侥幸逃过一劫的村民,突然一个村民怀中的婴儿,许是因为饥饿发出了一阵啼哭之声,那哭声将原本走过去的活死人吸引了过来,起初是两三个,后来越涌越多的活死人走向了那片草席。
一个大胡子男子掀开草席,手中拿着一把镰刀,汗水流了满脸,他举着镰刀,对着身后的老弱妇孺说道:“快点,快点走……”
“孩子他爹,离了你我们娘俩肯定活不下去。”抱着婴孩的妇女泪水流了满脸,看着越来越多的活死人涌了过来,眼里露出一抹绝望。
突然,一个活死人朝拿着镰刀的男人冲了过去,男人举着镰刀朝活死人砍去,将活死人整个胳膊都砍了下来,可饶是这样,他们也依旧不痛不痒地朝这边冲过来。
男人发了狠,嘴里骂道:“他娘的,这究竟是些什么怪物。”
男人拿着镰刀一阵乱挥,却被其中一个活死人咬住了胳膊,那两排牙齿如同铁钳一般紧紧地咬住男人的胳膊,越来越多的活死人涌了过来,用手撕开了男人的身体。
不多时,男人的尸体便失去了新鲜感,咬了一半的尸体残缺不全地倒在地上,那群躲在后面的老弱妇孺发出一阵惊叫,四处奔逃着。人吃人的场景一幕幕浮现在眼前,抱着婴孩的妇女绝望地跪在地上,嘴里喃喃地念叨:“求神龙保佑,神龙保佑。”
天空之中浮云密布,出现一团红云,一阵狂风呼啸之中,一只巨大的鸟儿仰天长啸,从鸟背上跳下几个人来,眼神凌厉,手持长剑,狂风之中带着一片肃杀之意。一时之间,仿佛时间都已经安静下来,跪在地上的妇人和那一帮四处奔逃的老弱妇孺连惊叫都忘记了……
白慕辞举着长剑一剑刺穿了离抱着婴孩的妇女最近的一个活死人,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。妇女吓得一声惊叫,嘴唇抖个不停。白慕辞安慰道:“别怕,我们是来救你们的。”
似是那轻柔的话语宽慰了受惊的妇女,妇女很快就安静了下来,只是将怀中的孩子抱得更加紧了。
凉月和西崖很快就迅速地将其他人救下了,可那些活死人却多如牛毛,怎么打也打不完。睚眦大喝一声:“不要恋战,救人要紧,将他们护送到不死鸟背上来。”
不死鸟的祖先是鹏,而鹏鸟是由鲲演化而成,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,怒而飞,其翼若垂天之云。这不死鸟,似是与天一般大,远远看着如一团红云一般。
等所有人都登上不死鸟的背之后,天空之上忽然传来一声龙吟,巨大的声音将那一个个没有意识的丧尸聚拢在一起。天空之上,一条形状像四脚蛇剪去了尾巴,长着巨口的龙忽然喷出一阵气流,紧接着,那一个个活死人如破布一般被吸进了巨大的龙口之中。
西崖抿抿唇,看着天空之中正在用力吸纳活死人的鸱吻,不由对这最小的龙子产生了一丝同情,这些活死人,一个个如行走的腐烂尸体一般,看着都觉得反胃,何况是将那些活死人一一吞下肚。
不消多时,那些活死人全被吸纳进了鸱吻的肚子之中,化为人形的鸱吻嘟着肉嘟嘟的嘴唇飞身站在不死鸟背上,打了个嗝,委屈地看着睚眦说道:“二哥,我的任务完成了,我得赶回灼牙烽州了,真不知道那些妖怪怎么那么能折腾。”
睚眦神色冷峻,眉毛微微拧起:“你可知我们面临的是一场怎样的战乱,他的目的可不只是拿下人界,而是彻底颠覆六道,凌驾于众神之上。”
“凌驾于众神之上?”鸱吻不敢置信,就算当年毁天灭地的蛟龙也不过是想带着众妖跟神界平起平坐,而今这魔物竟想利用人界大乱凌驾于众神之上,心可真是比天还大。六道定律,天命所归,他还想凭借一己之力打破不成。
白慕辞想到从前那张如玉的面孔如今变得满脸邪气,用着天下苍生做赌注,悲痛由心而发。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知道,傅之河,果真回不来了。
他们将那些受惊的村民送回了镇上,又检查了一遍,确定没有了活死人之后便离开了镇上,没想到的是他们刚走,国师便遣了朝廷的人过来。
如今大学士被他们所控制,那小皇帝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,也不得不听从他们摆布,心底虽然心有不甘,可又能如何,左右不过是个小娃娃,必须要听从太皇太后钦点的辅政大臣。
待那朝廷的人将人集中在一块儿之后,傅之河便坐于珠帘之后,隐隐约约可见一个红色的身影。他看着那些瑟瑟发抖的村民,心中快感倍增,含着笑意喃喃自语道:“睚眦,看看你守护的子民是如何背弃你的吧。”
他朝着底下的人吹了口魔气,那些红色的魔气开始在那帮村民之中蔓延,一点点地侵蚀他们的躯体。
傅之河发话:“将这些村民都安顿进皇城吧。”
国师便出去传话,话刚落音,底下的村民开始跪在地上感恩戴德,直呼国师是天神转世。坐在珠帘之后的傅之河勾了勾嘴角,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。
他抬抬手,将国师唤了进来,国师进了珠帘之后,傅之河:“恶生门那边准备好了吗?”
国师点头,只是眼里闪出一丝疑惑:“为了一个人值得这么大费周章吗?”
傅之河看了国师说道:“你懂什么?”
待那巨大的不死鸟飞回恶生门时,众人才知道众妖已经集结在了恶生门脚下,若不是结界牢固恐怕早就冲进了结界之内。
那些妖怪比当初成千上万的海妖还要可怕,他们是从九州之上而来,数量庞大,又因为吸了魔气,功法大增,就算再牢固的结界,也禁不起这长久的攻击,许许多多的门徒惨死在恶妖的爪牙之下,腥红的血水四处蔓延。
待那天空之中的巨鸟飞过,底下的妖怪忽然冲了上来,一时之间,无数妖怪开始攻击他们,只看到天空中黑压压一片,各种猛兽向他们袭来。不死鸟挥动着巨大的翅膀,将那些妖怪打了下去,可又有更多的妖怪向他们袭来。
众人抵挡着妖怪们的攻击,睚眦用灵气撑起一个保护屏障,将白慕辞他们保护在其中。白慕辞想冲出屏障,却被凉月一把拉住,她说:“你且待在里面,这些妖怪再凶狠也不会是睚眦的对手,六道之中唯一的两神之子,哪里是这些妖怪可以近得了身的。”
睚眦长剑一挥,便有无数妖怪掉落,他如同俾睨九州的王者一般看着那些如同跳梁小丑一般的妖怪,他们如同狂蜂浪蝶一般涌过来,可瞬间就被睚眦的灵气弹开了。
他神情冷峻地看着那些妖怪,直到那些妖怪之中出现了一抹红色身影。睚眦的眼里出现一抹异色,可很快就敛了下去,一双眸子如深潭一般。
狂风之中,一团魔气和灵气碰撞在一起,两人均是往后退了一步。睚眦身后的屏障再也支撑不住,开始慢慢消散,那些蠢蠢欲动的妖怪开始从四面八方涌过去攻击白慕辞,凉月和西崖被另一波妖怪阻隔开了。
傅之河吐了口血冷笑:“知道我今日为何要与你拼个鱼死网破么?”
睚眦脸色一变,脸上的暴怒显而易见。他似是反应过来,如今傅之河集结万妖攻击恶生门完全是做无谓的牺牲,他的魔气还远远达不到焚天之怒,连魔龙蛟都不敢在练就焚天之怒前公然挑衅神界,可精明如他还是来了。
睚眦想到,如今往生花被鹿族长放在了白慕辞额间,他定是为了得到往生花才特地集结万妖攻击恶生门。
睚眦暴怒之中幻化出原形,狼首龙身的巨龙奔向白慕辞,一声龙吟连天地都开始震动。他快速地飞向白慕辞,可一团黑气早就将她包裹其中,一时之间,连同着妖怪消失不见。
傅之河也跳入那团黑气之中,一双手紧紧地揽着白慕辞的腰,附在她的耳边轻声对她说:“为了你,我可是煞费苦心。怎么样,喜不喜欢我为你做的人间炼狱,这就是我娶你的嫁妆,可好?”
白慕辞被魔气浸染,身子发虚,歪歪斜斜地倒在傅之河身上,眼睁睁地看着变化成龙身的睚眦消失在自己眼前。她发了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,妄图让自己清醒一点。
她拼命挣扎,可是傅之河的手却越搂越紧。他擦了擦嘴角的血丝,脸色有些苍白,似是回到了当初还未成魔前的羸弱模样,他说:“有了你,我便再也无后顾之忧了。”
什么执念,什么往生花,如今统统掌握在他的手中,而怀中的这个女子不止掌握着他的命脉,还掌握着另一个人的命脉。想到此处,他的脸上勾起一抹冷笑,看来,这场战争终究还是他赢了,什么邪不胜正,他偏不信,什么天命所归,他就要让这六道苍生看看,他是如何反天命,反伦常。
白慕辞不敢相信,她竟然又来到这万人冢了。
她被傅之河带到一处秘境之中,那里一片白雪皑皑,脚底下是粗粝的石头。白慕辞被傅之河粗鲁地扔倒在地,石子划破了她的掌心,丝丝血迹渗出。
白慕辞抬起头来,看着眼前已经魔化的傅之河说:“你到底想怎么样?”
“娶你。”他看着她,如同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者一般,眼里的一切都像是蝼蚁。
“做梦,我已经成亲了,有本事你便杀了我吧。”
她从地上站起来,露出一抹笑容,只是眼里的讽刺昭然,“我相公一定会来救我的,你这样的邪魔,又怎么可能是神的对手,终归是要被天命收了去。”
他狠狠地掐住她的下巴,似是要捏碎她的骨头一般:“那就拭目以待吧,你以为神是什么,不过是一帮自视清高的家伙。知道其他三族为什么迟迟不肯到人界来,那是因为还没有诛魔令。
“只有出了诛魔令之后,他们才能像龙族一样插手人界的事,为的便是所谓的六道平衡,届时他们才会伸出自己金贵的援助之手。不过是一群惧怕天命反噬、想保住自己在神界地位懦弱自私的家伙,而我,是六道之中唯一不惧怕天命反噬的存在,你以为我是跟人斗,跟神斗?”
白慕辞看着他一时哑口无言,良久傅之河一字一句地说:“我是跟天斗!睚眦他敢么,作为一个神,他永远无法跳出六道之外,什么两神之子,还不是乖乖地束缚在天命所定的规矩之下。”
白慕辞咬着唇瓣,不知如何开口。忽然傅之河低下头,那唇毫无征兆地印在了她的唇上,待傅之河还想更加进一步,企图用舌尖撬开白慕辞的唇瓣时,却不料胸前一痛。
他低头,一把珐琅鞘刀已插入了他的胸口,鲜红的血液一滴滴掉落,他捂着胸口退后一步,一把将那把珐琅鞘刀抽出,片刻之后,那珐琅鞘刀幻化成了一片龙鳞。
傅之河将那龙鳞甩在地上,抬头仰天长笑,忽然那笑声戛然而止,他伸出手一把掐住白慕辞的喉咙,目光狠厉地说:“我就让你看看,我是怎么把那睚眦身上的龙鳞一片片割下来。”
漫天的雪花一片片飘落,地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积雪,因为穿着单薄,她冻得发抖,那头上的雪花变成了水滴,一点点打湿她的秀发。她咬着唇,看着眼前的傅之河,嘴里一字一句地说:“你的阴谋不会得逞的。”
傅之河嗤笑:“什么阴谋不阴谋的,我不过是想抢他几样东西罢了,叫他尝试一下做过街老鼠的滋味。你且好生在这儿待着,此处是我所幻化的秘境,以你的功力再修炼个上千年也走不出,如果知道错了,便在秘境之中唤我的名字。”
他捂住正在滴血的胸口,红光乍现之间消失在了秘境之中。
白慕辞看着空荡荡的地方,心里顿时涌现一阵不好的预感。这漫无边际的世界,一片皑皑白雪,她顺着眼前的方向一直向前走,却只有白茫茫一片,心里的空虚感像是巨兽撕扯一般。
她抱着膝盖坐在雪地之中,茫然地看着四周,心里顿时明白了傅之河的打算,他想让自己被这秘境之中无穷无尽的寂寞打败。
“不行,我一定要走出这里。”她站起来,向前行走着,可心里却明白,这片魔气幻化出的世界永远没有尽头。
也不知道在这秘境之中过了多久,一个月或者两个月,或者更久,在这秘境之中,她不知道饥饿,也不会生病,或许也不会老也不会死。
白慕辞打了个冷颤,这样下去,就算不死她也会被傅之河折磨疯。她试着施展了一下灵气,发现体内的灵气完全被压制了。常人在这里,恐怕早就乱了心智,可白慕辞却不是。
在恶生门的时候,她去山上历练,掉进了山沟。那里地势陡峭,连妖怪都不出常出没,她摔断了腿在山崖上躺了几天,醒来的时候,一眼望去,便是无边无际的陡峭悬崖,怪石嶙峋。
白慕辞咬着牙,拖着那条摔断的腿往上爬,手指血肉翻起,伤口深可见骨,她原以为自己会死在这荒野之中,可到底还是凭借着自己的意念上去了,身后浅浅的绿草都被染上了深红的血迹。
凉月和沉风找了两日,终于找到了躺在草地上的白慕辞。他们顺着血迹往下看,那么深的悬崖,她竟然硬生生地爬了上来。凉月摸着她的额头说:“看你以后还不小心一点。”
白慕辞倒显得没心没肺,咧嘴一笑,脸上满是血迹,看着怪让人心疼。
白慕辞闭起眼睛开始想着对策,虽然做傅之河所做的秘境强大到她绝对无法攻破,可只要是秘境便会有裂缝,无论多么强大的人,做出的秘境总会有破绽的,她只要攻破其破绽就可以逃出这儿了。
眼盲的人总要比正常人各方面的感官都要敏锐一些。她伸出手细细地感受着周围气流的动向,细微的风声传入了她的耳中,四周都是一样,突然她的身体停住了,手立在西南方向不再动。过了一会儿,她嘴角扯出一个好看的笑容,喃喃自语:“这处,是不一样的。”
如此细微的变化,被压制了灵气是很发现的,可白慕辞自小便听神音弹琴,神音的曲子每一个曲调都会有灵气波动,有时候刻意将速度调快,那种变速已经细微到用耳朵都听不出来了,旁的人也很难发现,可白慕辞却是能第一时间感受到神音的情绪变化,手指的速度。也难怪神音会戏称她和白慕辞是伯牙子期。
白慕辞闭着眼睛向前行走,那微妙的气流变得越来越大,她越走越快,脚步似是生了风一样,当手碰到一处旋涡状气流的时候似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拉扯了出来。
睁开双眼,引入眼帘的是一处寝殿,红色的幔帐像是蔓延的鲜血一般,她抬起手掀开幔帐,便看到眼前人界的幻想,那是傅之河特地施法给她看的。
苍穹阜州开始爆发瘟疫,尔后九州之上也开始蔓延起这种疫病,人们束手无策。
坊间盛传,是因为爆发山洪之后,一些巨型的蚊虫从山里出来,被叮咬的人开始出现上吐下泻,头痛脑热的症状,然后开始全身溃烂,与其接触过的人也会渐渐开始感染,出现相同的症状。
就在此时,国师发布告示,说是不收分文救济感染的难民,开始在各个场所设置药铺,吃了药的人果真开始慢慢好转。
人们都相传国师是救苦救难的天神,而坊间则传言,国师背后的人才是真正的天神,可解救九州之人。
一时之间,流言四起,人们开始打砸神龙庙,将那红衣的绝美男人傅之河供奉在庙宇之上。果然九州之上的灾祸渐渐减少,妖物不再作祟,山洪不再爆发,瘟疫不再肆虐,人们的生活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进行,而那红莲天神的香火日日不断,人声鼎沸。
那个抱着孩子的妇女,面容枯槁,眼窝深陷,看着人群拿着榔头神情激动,唾沫横飞地将一座座神龙庙砸毁,像是疯了一般在废墟之中践踏着那一片片的瓦砾。抱着婴孩的妇女无助地看着这一切,她拉扯住其中一个人的袖子:“难道你不记得那日救我们的神龙了吗?”
如果不是神龙显灵,他们早就成了活死人口下的食物了。
那人将袖子一抖,拉开了与妇人的距离,他说:“那是红莲天神显灵!”
说罢,那一榔头重重砸在了瓦片上,地上的瓦片瞬间四分五裂。
那一榔头好似敲在白慕辞的心上一般,傅之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:“被背弃的神灵便失去了做神的资格。”
她回头,正看到傅之河的眼睛,红得仿佛要滴血一般。她看着他,往后退了一步。傅之河说:“早知道那样的秘境关不住你,就算失了灵力,白慕辞还是白慕辞,聪明得让我恨不得剜了你的脑子才好。”